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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擺渡人”杯百強作品：《渡》
《渡》
時間似乎已經不重要了。太陽被打散，不知是從哪裏泛著微光，瑩瑩地繞著天地，才不至於陷入無盡的黑暗。詭譎的黑雲剛剛還在翻湧，現在已彌散在空中，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。腳下是碎石，路已經沒有了。山還在沉默地佇立，河裏的水漆黑凝滯。感受不到風，也聽不見雷響，耳邊似有萬物的尖叫轟鳴，也仿佛死寂無言。
他還在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，包裹不知何時丟了，腳被碎石劃破也渾然不覺，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了卻一步不肯停下。也許隻是他自己覺得是跑，在別人看來，不過是一個衣衫襤褸之人搖晃著向前，隨時都有可能倒下。“前麵就是河，過了河，我就離開這裏了……不能停下，不能停……我要離開這兒，我要離開……”他累極了，身體隻剩下前行的動作，腦海裏隻剩下離開的念頭。
那是……，他遠遠地看見河岸旁立著一個人。在跑近些……他辯出那是個老人，手裏握著根長杆——是渡公。那渡公察覺到有人，轉過頭來看著他。他停下了步子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過了好一會兒，
慢吞吞地向前走去。也許是累，也許是害怕，他走得很慢。不知過了多久，到了河邊。
“渡河的？”
他聽見老人沙啞的嗓音，他低著頭，不知道老人的表情。
“……是，渡河的……”。
過了許久，沒再聽見其他動靜。他抬頭，看見老人望著河麵，並不看他。昏暗的光線使他看不清老人的神色，隻恍然覺得如雕塑一般。他不知道要沉默到何時，隻得難堪開口道：
“我，我沒錢，我先欠著……等過了河，我再，再……”
他說著說著就沒了聲，再怎麼樣？他也不知道。但隻見老人似乎點了點頭，並不說話。又是一陣沉默，這回老人先開了口：
“你是那個村來的？”
他瞬間白了臉。那個村……就是他們村。鬧瘟疫，死人死的十室九空，他家……他家就剩他一個了。他咬著牙逃出來，可別人一聽說他是那個村的，都避之不及。他一路上餓著肚子，沒個住處，哪都睡過……
“不……不是，我不是那個村的，我，我是……”
他撒了謊。
“今兒天氣不太好。”
老人啞著嗓子來了這麼一句。他慌了神，這什麼意思……老人說完又沒了下文，默然了許久才出聲：
“河上浪還不太大……還有幾個雨披，萬一下雨，還可以……”這聲音很低，一句一句前不搭後，末了輕輕歎了口氣：“上船吧。”
上了船，兩人又是相對無言。波浪無聲的翻湧著，卻是一層高過一層。光線是昏暗的，水麵又升騰起霧氣，看不清前方。
“扶穩。”
他忽然抬頭，盯著老人的身影，似乎很難理解這兩個字。昏暗之中什麼都是模糊的，他卻仿佛看到老人微微歎了口氣。他出神了許久，不知想起了什麼，苦笑一下扭頭向河麵望去。
河裏的浪越來越大，層層湧動著，鼓起小山丘似的波；風不知什麼時候刮起來的，胡亂地裹著水汽拍著人臉；烏雲壓下來，黑夜一般，似是暴雨的征兆。然而，沒有雷鳴，也還沒等到閃電，一層巨浪卷席而來，陰影壓在在兩人的臉上，遮住了所有複雜的表情……
大人和小孩的尖叫哭嚎，虛弱得不成聲的不甘，在山上挖草藥的瘋了似的村民，一雙友一雙充滿了嫌惡和逃避的眼睛……噩夢不知過了多久，光怪陸離的場景最終定格成一個風浪中的背影，雕塑一般，在天光下慢慢化開。他睜開眼，身上披著草編的雨披，老人的裝束和他一樣，靜靜地坐在他身旁。
大雨渾渾噩噩下著，不知何時能停。
“我們……”他艱難地開口，老人聞言扭過頭來：“沒事，這附近我熟，等雨停了，我渡你去對岸。”
“行。”
“上了岸，去診所看看，自己也放心。”
“我，我，那個……”沉默了半晌，“……好”
“錢我先借你……也借不了多少……不用還了，你找不到我了……”
他看向老人，老人正望著河水出神。
“我還得回去渡人……”老人喃喃道，不知是說給誰聽。
作者：包竑毅 所在學校：合肥一六八中學 指導老師：王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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